[关键词] 美国；侨民；战略；中国；侨务政策

[摘  要] 近年来，随着世界不少侨民大国对海外侨民的重视，美国政府也开始积极争取侨民，推出“侨民接触”战略，把居住在美国的侨民纳入美国“巧实力”外交的总体布局中。本文分析了该战略的主要内容、出台目的和影响。作者认为，该战略表面宣称是为了援助发展中国家，其实质是为了争夺国际影响力，以及通过侨民来改变其祖籍国。由于美国“侨民接触”战略刚刚实施，暂时还难以评估其影响，但其潜在影响力值得重视，进行跟踪研究。当然，我们也要看到，该战略的实施也面临资金问题、美国国内政治问题、人力和机构组织能力问题等方面的制约。同时，作者还就该战略对我国侨务工作的借鉴提出了的一些看法。

U.S. International Diaspora Engagement Strategy and Some implications for Overseas Chinese Policy of China

CHEN Yiping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Academy of Overseas Chinese Studies，Jinan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630,China）

Keywords U.S.; diasporas；strategy; China; Overseas Chinese policy

Abstract This paper tries to analyze the contents, aims and influence of U.S. “International Diaspora Engagement Strategy”. The author argues that: (1) the essence of the strategy is to contend for the international influence, and change the origin countries of diasporas in spite of some measures for aiding the developing countries;(2) the strategy should be attached importance to because of its potential influence even if it is just carried out;(3) the current effects of the strategy are limited because the implementation will be constrained by the problem of fiscal budget, domestic politics, coordination and cooperation of government branches etc. The author also probes the strategy’s implications for Overseas Chinese policy of China. 

美国可说是一个移民国家，大多数美国人要么是移民，要么是移民的后代。移民对美国的贡献一直以来都十分巨大，美国政府一直以来也十分重视移民问题。以前美国政府多从经济角度重视移民问题，包括引进经济人才和科技人才，移民对美国经济的贡献。近年来，随着世界不少侨民大国对海外侨民的重视，尤其是中国政府对海外华侨华人开展卓有成效的工作，美国政府也开始积极争取侨民，把住在美国的侨民纳入美国对外战略的总体布局中，笔者将其概括为美国“侨民接触”战略。

2011年5月，美国政府创办“国务卿全球侨民论坛”（Secretary’s Global Diaspora Forum），并建立“国际侨民接触联盟”（International diaspora Engagement Alliance ，IdEA），标志着美国“侨民接触”战略的正式出台。

美国政府针对侨民的这些措施有其重要的战略考虑，也有不少惠及侨民祖籍国的方面，值得我们思考借鉴。同时，美国政府的新战略也对我国侨务工作提出一些挑战，值得我们思考和加以应对。

一、美国“侨民接触”战略的出台

2011年5月17-19日，美国国务院全球伙伴倡议办公室（Office of the Global Partnership Initiative ，GPI)，在首都华盛顿举办“国务卿全球侨民论坛”，并宣布与移民政策研究所(Migration Policy Institute ,MPI)合作，建立“国际侨民接触联盟”。该联盟被称为“构建官方与民间伙伴关系的一个创新平台”，“旨在促进侨民社区与私营部门和公共机构之间的合作”。“国际侨民接触联盟”的目标是“支持以侨民为中心的伙伴关系的发展”，以此“促进（侨民）祖籍国的贸易和投资、自愿者服务（volunteerism）、慈善事业及外交、创业和创新等”。 []

具体来说，“国际侨民接触联盟”包括五大支柱：

1、“侨民创业”（Diaspreneuership）。该计划支持侨民企业家在其祖籍国开展贸易、投资和办企业等活动。为此，美国国际开发总署专门设计了一个侨民网络联盟（DNA），提供包括便捷金融服务在内的“侨民工具包”。具体措施包括：鼓励银行和金融机构在侨汇和小额信贷方面为侨民提供更多便利服务；发展地区和国内支付系统，以满足移民及家属的需要；支持将侨汇与金融产品（住房贷款、健康保险、消费信贷、企业贷款等）连接的实验项目；探索诸如手机银行之类的技术创新，以减少交易成本，为侨汇客户提供更便捷的服务，等等。[]

2、“侨民外交”（Diasplomacy）。该计划旨在增强侨民组织及个人在外交、宣传（advocacy）、致力和平等方面的天然作用，如通过体育、艺术和文化等媒介，对祖籍国政府、媒体、私人单位和其他著名团体产生影响发。[]

3、“侨民志愿服务”（Diasporacorps）。该计划鼓励侨民在其祖籍国创办更多有利于自愿服务的平台，吸引侨民帮助发展中国家提高知识和技能，为企业主和商人提供建议，提升公共卫生和高等教育管理能力，为冲突后重建与恢复进行咨询，深入社区工作，等等。[]

4、“侨民创新”（Diaspora 2.0）。该计划旨在促进创新性交流与信息技术的培育，如手机银行、侨民社会网络等，以促进和深化接触。[]

5、“侨民慈善”（Diasphilanthropy）。该计划鼓励侨民对祖籍国教育、健康、营养和灾难救助等方面的捐助。[]

至于“全球侨民论坛”，美国国务卿克林顿要求其在三方面成为实施美国战略的平台：一是成为汇集侨民，探索进行合作、追求共同利益良策的召集者（convener）；二是成为发展新项目，提供训练和技术协助的助推者（catalyst）；三是与侨民领袖和其他伙伴一起共同开展项目，发挥最大效应的合作者（collaborator）。[]

二、美国“侨民接触”战略出台的目的

美国政府之所以推出“侨民接触”战略，一方面是因为近年来世界不少侨民大国对海外侨民的重视，另一方面是为了配合美国的“巧实力”外交。

在对海外侨民的重视方面，许多国家纷纷成立侨务机构开展侨民工作。据初步统计，目前建立官方机构, 程度不同地开展侨务工作的国家已达七十多个，其中既有发展中国家也有发达国家，既有移民输出国也有传统的移民输入国。]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传统上主要是通过海外移民引进资金和技术, 促进国家经济发展，但近年来也重视海外移民在提升国家形象，增强国家软实力方面的作用。而发达国家传统上吸引移民，主要是强调人才竞争，但近年来也重视移民在民间外交、提升国际形象方面的作用。

实际上，近年来新西兰、加拿大、澳大利亚、新加坡、以色列和印度等国家都先后实施侨民战略。何为侨民战略（Diaspora Strategy）? 博伊尔（Boyle）、基钦（Kitchin）和安西恩（Ancien）将侨民战略定义为“致力于发展和处理祖籍国（homelands）与其侨民关系的某项或系列清晰和系统的政策计划”，“是多个相关机构制定和执行侨民政策的总体框架”。 []上述国家推出的侨民战略涉及社会、文化、政治、教育和金融等方方面面的内容。在2009年，来自澳大利亚、智利、印度、爱尔兰、牙买加、立陶宛、新西兰、苏格兰等国家的政府官员和政策制定者召开了一次题为“探索侨民战略”的研讨会，探讨建立侨民研究网络，分享制定和实施侨民战略的经验。

作为一个移民国家，美国政府一直以来也十分重视移民问题。以前美国政府多从经济角度重视移民问题，包括引进经济人才和科技人才，移民对美国经济的贡献。但这次美国推出的“侨民接触”战略，表面宣称是为了援助发展中国家，实际是将侨民纳入美国“巧实力”外交的总体战略布局。[]

希拉里在首届全球侨民论坛上致辞时说，将美国外来侨民称为“可能成为呈现给世界舞台的最有力的民间大使”。她说：“任何政府，无论多么强大，都无法单独应对所面临的各种挑战，从自然灾害到经济停滞、贫穷和内乱等。因此，我们需要我所称的巧实力（smart power），需要我们所能动用的每一种方式和手段。确实，我们拥有强大的外交组织，庞大的专业队伍，以及坚实的国防机构等力量。但我认为，巧实力的核心实际上是以下方面：建立联盟；促进世界创新与发明；开展人民对人民的交流。这也就是你们大家莅临的原因。你们可能成为呈现给世界舞台的最有力的民间大使。因为你们熟悉文化规范，因为你们的积极努力、特别的技能和领导力，坦率地说，你们就是集我们的和平队（Peace Corps）、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海外私人投资公司（OPIC）及我们的国务院为一体的民间大使。”[]

说到底，美国政府推出侨民战略的根本目的是为了争夺国际影响力，以及通过侨民来改变其祖籍国。就如希拉里所说：“我坚信美国一项最伟大的力量是我们的多样性。我们不但要称赞，更重要的是，我们要使其发挥作用。”“我认为，美国人最大的一项资产——不仅在政府活动中，也通过我们的社会展现，就是伸出援手，并为其他人树立榜样，懂得如何在多样社会生活，如何相互尊重，甚至为自己的传统自豪。” 希拉里谈到了侨民在发展中国家民主转型的作用，特别提到最近发生在中东和北非的政治运动。她说：“我们需要你们的协助，帮助我们寻找良策，如何最佳地传递我们认同的对政治运作至关重要的信息。”“我们坚定地相信，如果没有积极的政治参与，许多这类（革命）运动将被镇压（be hijacked）。”[]

美国负责民主与全球事务的国务次卿奥特罗（Maria Otero）也在“国务卿全球侨民论坛”上说：“通过今天首次举行的国务卿全球侨民论坛，以及我们对更广泛接触市民社会的承诺，克林顿国务卿把这种（侨民）接触提升到一个新层次，使其成为我们外交的一部分。”[]

而“国际侨民接触联盟”将奥巴马的讲话放在网站最顶端，也颇具意涵。奥巴马的讲话是：“美国不是由种族界定，也不是由地理界定的。我们是一个诞生于献身人类自由思想的国家。”[]奥巴马讲话中“思想”的英文“idea”改成“国际侨民接触联盟”的英文缩写“IdEA”，其意在强调推广美国的价值观和思想。

三、美国“侨民接触”战略的影响及其局限

由于美国侨民战略刚刚实施，暂时还难以评估其影响，但从初步反应看，不少侨民还是感兴趣。以2011年5月召开的“国务卿全球侨民论坛”来说，来自世界各地的侨民社区领袖300多人参加了会议，进行交流，以及就合作进行商谈。

目前，美国是世界第一的移民接受大国，美国的第一代和第二代移民多达6200万，2010年就有480亿美元侨汇从美国寄出。[]考虑到美国的这些特殊情况，加上“侨民接触”战略中有不少惠及侨民祖籍国的方面，该战略的潜在影响力值得重视，进行跟踪研究。 

当然，我们也要看到，美国侨民战略的实施也面临很多问题：

一是资金问题。自金融危机以来，美国出现财政问题，在对外援助方面的开支也受到一定的限制。据《纽约时报》报道，为了控制国债的增长，共和党控制的众议院和民主党控制的参议院都主张，削减美国国务院及其属下援外机构的开支。就如美国国会监督外交事务的拨款小组委员会主席、共和党人格兰杰说，预算危机正在迫使外援经费的使用方式“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二是美国国内政治问题的影响。美国社会对移民问题向来存在较大的分歧，两大党在移民问题上也有常有争论。在经济不景气、政府债务高企的情形下，美国政府利用侨民开展对外援助和争夺国际影响力想必会成为政党和政客辩论的一个话题。这势必影响美国“侨民接触”战略的实施。

三是人力和机构组织能力问题。美国政府目前委托移民政策研究所负责“国际侨民接触联盟”的管理，国务院进行机制上的支持。这样的架构和人力，加上美国政府本身预算上的局限，其动员力和影响力是有限的，显然难以和中国侨务系统的人力和组织能力相比。

四、美国“侨民接触”战略对我国侨务政策的启示

美国“侨民接触”战略的出台，值得我们重视。美国“侨民接触”战略中有不少惠及侨民祖籍国的方面，值得我们思考借鉴。

首先，美国推出侨民战略，将侨民纳入美国总体外交战略中，说明美国对侨民的重视。这也提醒我们，在全球化的当今，在侨民的竞争上，不但体现在人才、资金等方面，更体现在利用侨民实现国家战略，扩大国际影响力上。长期以来，我国侨务工作成绩卓著，在新中国崛起、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等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但在新形势下，我国侨务工作也应该更多地从国家战略角度思考，将侨务工作纳入我国“和谐世界”战略的整体工作大局中，有意识地发挥海外华侨华人的作用，增强中国软实力，提升中国国家形象，构建我国和平发展的有利国际环境。

第二，美国侨民战略的内容不少涉及普通侨民对祖籍国发展的贡献，强调公益事业或共赢事业，如环保、慈善、创新等。我认为，这对我国侨务工作应该有一些启示。一是，开展侨务工作要强调互利、共赢，既要考虑为华侨华人办实事，也要提倡华侨华人对住在国的贡献，尤其是社区建设的贡献，这是涵养侨务资源，发挥华侨华人在“和谐世界”战略中作用的前提和基础。二是，从侨务工作关注对象上，我们不但要重点关注华侨华人大企业家和华人精英，也要更多关注、协助华侨华人中小企业家和一般华侨华人的创业、创新，并在具体服务方面进行改革和创新。三是，在项目开展方面，既要鼓励、支持经济、科技项目，也要鼓励、支持志愿服务和慈善等事业。

第三，美国实施侨民战略涉及相关部门之间及政府与民间机构和组织的协调与合作，如国务院、国际开发署、金融机构、非政府组织和侨民团体等。我国涉侨工作同样涉及不少相关部门，除了“五侨”外，涉及外事、商务、金融、法律、科技、文化等部门，也牵涉不同社会团体和人群。笔者建议，在“五侨”（ 全国人大华侨委、国务院侨办、全国政协港澳台侨委、致公党、中国侨联）联席会议基础上，整合更多部门和团体力量，开展涉侨工作，发挥华侨华人的作用。

第四，利用美国政府的呼吁，鼓励美国华人参与侨乡建设，支持中国边远地区的发展，参与中美在环保、节能、扶贫等问题上的合作。

【参考文献】